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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9章 偏院裏的女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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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9章 偏院裏的女人

夏油傑朝五條悟的方向看過去,或許是因為同樣出生於森嚴壓抑的大家族、肩負著整個家族的未來,五條悟的眉眼間難得流露出些許憐憫,但更多的是憤怒。

他猜想,五條悟應該是回想起自己的孩童時代了。

“悟,你以前見過這孩子嗎?”夏油傑問。

“沒有,只是知道幾年前加茂家的嫡子覺醒了祖傳術式而已。”五條悟道,“應該就是他吧。”

迎接外客的場合,是不可能讓側室之子出面的。舊時代的嫡庶觀念在禦三家依舊被奉為圭臬,五條悟身為獨子雖然不受其影響,但也知道這些隱形規則的存在。

“不得不說,這一招還挺高明的。”夏油傑扯著唇,皮笑肉不笑地說,“讓嫡子代替病重的家主出面迎接,面子上說得過去,但我們也不可能真的和一個只有十一歲的孩子談什麽正事。看來加茂家主是打算對我們采取回避態度了。”

五條悟冷哼一聲:“這老頭很頑固,就算知道我和禪院家老頭已經同意合作,他也不會輕易讓步的。”

“如果今天連人都見不到的話就難辦了啊。”夏油傑輕輕吐了口氣,擡手捏了捏眉心,“也不知道所謂的‘病重’到底是真病還是假病。”

夏油傑和五條悟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,倒是荊沒有做聲,還在透過車窗看那個孩子。

硝子有點好奇地湊過去,問他:“狗卷君,你在看什麽呢?”

“我在看他的表情。”荊雙眼一眨不眨,“那孩子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。”

“是嗎……”硝子也跟著看過去,加茂憲紀頭微微低著,神色有些凝重,“是不是緊張啊。”

荊搖搖頭,說:“感覺不太像……”

荊因為有豐富的帶孩子經歷,所以對小孩子的情緒格外的敏感。

但他並不了解加茂憲紀,只憑感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。

“先接觸看看吧。”荊伸手打開了車門。

他莫名有種感覺,或許今天他們能從這個小孩子的身上找到新的突破口。

見荊等人下車,加茂憲紀帶著人迎了上去,很客氣地朝他們微微彎身鞠躬:“歡迎各位,我是加茂家的少主,加茂憲紀。冬日風寒,請各位先移步室內喝口熱茶吧。”

加茂憲紀過肩的黑發用一根紅色的發繩低低束在了腦後,身上的黑色羽織上繡著加茂家的家徽,穿著得體,也很懂禮貌,可見從小就沒少受禮儀方面的教導,看著很有大家族的少主風範。

只是他畢竟還只是個十一歲的孩子,再早熟也難掩心事,臉上雖然掛著得體的微笑,微微蹙起的眉心卻暴露了他此刻並不平和的心情。

荊用餘光註意著加茂憲紀的神情,跟著他慢慢地往宅邸內走。

進入室內落座後,加茂憲紀讓下人上茶,侍女應聲出去了,過了稍許,卻是另一名身著素色振袖的女子端著木盤進來了。

荊敏銳地註意到,在這名女子進屋的一瞬間,加茂憲紀唇邊的笑容僵住了,瞳孔微微震顫著。為了不暴露自己的異樣,他很快低下了頭去。

“這是玉露茶,請各位慢用。”

這名女子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,容貌清麗,眼角處有淺淺的細紋,一出口就是很標準的京都腔,嗓音柔婉悅耳。

上完了茶,她很快便退了出去。

等女子離開後,加茂憲紀才重新擡起頭來,臉上的神色恢覆如常。

他跪坐在蒲團上,放在大腿上的雙手不自覺握成了拳,看上去狀態有些緊繃。

這也是難怪,畢竟是這麽小的孩子,估計連家族的事務都還沒怎麽接觸過,就突然被交付了一個這麽沈重的任務。面對來自國際組織的貴客,他能維持好得體的面貌就已經很不容易了。

“實在是抱歉,本來今天該由父親來迎接各位貴客的,但是父親從入冬之後身體就一直不好,纏綿病榻,這幾日完全沒辦法下床,所以就只能由我來接待各位了。”加茂憲紀像模像樣地說道,“如果各位有什麽想和父親說的,可以告訴我,由我來代為轉達。”

荊和夏油傑對視了一眼。

加茂憲紀這話裏的意思是,他們今天不可能見到加茂家主本人了。

這孩子雖是少主,年紀輕輕的手裏也不可能有實權,頂多只是家主的傳話筒。既然如此,他們也沒必要把決定合作與否的壓力施加在這孩子的身上。

或許今天要無功而返了,但也沒有辦法。

兩邊喝著茶互相閑聊了一陣,而後由加茂憲紀和管家四乃帶著他們在加茂宅裏轉悠了一圈。

加茂家庭院裏的造景很是精致漂亮,頗有古風,荊故意停下腳步來看了看院子裏的枯山水,加茂憲紀註意到後立刻道:“各位如果願意的話,也可以在宅邸裏隨處轉轉。”

還真個會察言觀色的孩子啊。荊心想。

能長成這樣的性格,可見加茂家這個龐然大物帶給了加茂憲紀很大的心理壓力,家主估計也對他很嚴格吧。

荊制造了一個讓自己可以順理成章四處溜達的機會,跑路之前給夏油傑和五條悟各使了個眼色。

讓五條悟想辦法把加茂憲紀和四乃拖住,讓夏油傑把五條悟看好,以免玩脫。

兩人都不知道荊開溜是要去做什麽,但都選擇了信任並配合。

荊回憶著剛才那名素衣女子離開的方向,一路走到了宅邸深處,來到了一座偏院。

這是哪,下人的居所嗎?

荊墊腳朝裏張望了一下,又覺得看著不太像,因為院子裏就只有一個房間,一路走過來他見到的加茂家侍女侍從不下二十人,這裏肯定是睡不下的。

荊正在心裏琢磨著要不要進去看看,就見房間的門被人從裏面推開了,剛才奉茶的那名素衣女子走了出來,手裏拿著笤帚,似乎要清掃院子裏的枯葉。

荊立刻出聲喊她:“請問——”

女子這才註意到站在院子外面的荊,嚇了一跳,神色有些倉皇:“您是咒互聯來的貴客吧,怎麽會在這裏……”

“您叫我狗卷就可以。”荊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來,很和善客氣地向女子介紹了自己,“請問我可以進去坐坐嗎?”

“這……”女子表現得有些猶豫。

“您不是侍女吧。”荊幹脆說出了自己的猜想,故意用討巧的話術騙對方放自己進屋,“我想和您聊聊關於少主的事。”

通過女子奉茶時加茂憲紀的反應,荊猜到她很大可能並非侍女,但具體是什麽身份,荊也並沒有頭緒,因此只能用這種模糊不清的話賭一把,看自己能不能瞎貓碰上死耗子。

幸運的是,這次他沒有賭錯,他一提加茂憲紀,女子就願意放他進去了。

“那……您請進吧。”

荊進了屋內,首先環顧四周。這房間裏的陳設非常簡單,但很有品味,布置得很素雅。

他很快收回目光,看向桌對面的女子,說:“還未請問您的身份……?”

女子的表情有些尷尬,不是很放得開:“我是……家主大人的側室,雅美。”

她介紹自己時顯得很自卑,側室的身份似乎令她擡不起頭。

荊心中很是感慨。日本都實行一夫一妻制多少年了,這些老腐朽的咒術家族還在搞封建時代的一夫多妻制,把這些可憐的女人困在深宅大院裏,實在太殘忍了。

看雅美獨自住在這麽偏僻的小院子裏,屋中沒什麽值錢的東西,衣著也很樸素,可見她在加茂家裏的地位並不高,或許還受到了排擠。

不過,她剛剛奉茶的時候為什麽不表明自己的身份呢?仿佛故意想被誤認為是侍女一樣。

加茂憲紀作為少主,也應該向客人介紹雅美的身份才是。

可兩人卻全都選擇了避而不提。而且看加茂憲紀當時表現出的訝異,雅美前來奉茶的事他事先應該是不知道的。

好奇怪……

荊的心中萌生出強烈的異樣感,不由自主地開始思索能夠解釋這一切的答案。

某個猜想在心間呼之欲出。

“雅美夫人。”荊客氣地加上了尊稱,詢問道,“您剛才為什麽不向我們表明身份呢?”

“‘夫人’二字實在是不敢當……”雅美連忙道,“畢竟我只是個側室而已,正室的芳子夫人才擔得起‘夫人’這個稱謂。”

加茂芳子,是從京都的另一個咒術家族嫁進來聯姻的。荊對這位正室的身份倒是知道一點。

而雅美的身份就不必上這位千金了。

雅美苦笑著說:“我原本是服侍芳子夫人的侍女,只是個咒力微弱的普通人,實在沒有顏面向各位介紹自己……”

加茂憲紀說加茂芳子這些天一直在照顧病重的丈夫,所以今天也不便出來見人,在正室沒有露面的情況下,側室主動出來接待客人,就有些不合禮數了。

雅美應該是在顧忌這一點吧。

荊看出雅美的謹小慎微,便不再聊身份的話題。倒是雅美很主動地換了另一個話題:“您說要和我聊憲……少主的事,請問是什麽事呢?”

雅美差點說岔了嘴,臨時改口換了個稱呼來叫加茂憲紀。這個細節讓荊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想很有可能是正確的。

於是他決定再試探一次。

“我想向您確認一下憲紀少爺的身份。”荊開口道,“他其實是您的孩子,而非正室所處的嫡子吧。”

雅美沒什麽城府,聞言臉色陡然變得煞白,原本隨意擱在桌上的手也忽地用力抓緊了桌沿,指節微微泛白。

“看您這個反應,我應該是說對了吧。”荊邊說邊在腦內梳理著事情的前因後果,“芳子夫人未能生下帶有祖傳術式的孩子,反而是在加茂家地位不高的您生下了繼承赤血操術的憲紀少爺,加茂家為了臉面,才聲稱憲紀少爺是正室嫡出。”

雅美的臉色越來越差,因為荊全都說對了。

她不知眼前這個銀發男人是敵是友,不為外人知的秘密忽然被揭穿,讓她心裏感到非常不安。

“不管憲紀是庶出還是嫡出,他都是加茂家唯一的繼承人。”雅美強作鎮定,“您為什麽這麽想知道他的身份呢?”

“您別慌,我只是好奇而已。”荊意識到自己接連的猜測太過強勢,讓對方感到不安了,於是連忙放軟了態度解釋道,“憲紀少爺才十一歲,就要替家族承擔這麽多,實在是太可憐了……所以我忍不住多關註了他一下。”

這話似乎說到了雅美的心坎上去,她的眼眶忽然紅了,幾乎要落下淚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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